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首页 > 圣甲虫誓约 > 第五章:空茧

第五章:空茧(1 / 1)

“……我是……什么?”

那个干涩、没有任何情感色彩的声音在残破的实验室里回荡,比之前任何一次咆哮或尖啸都更令人心悸。这不是一个寻求答案的问题,更像是一个存在对自身状态的纯粹确认,如同钟摆停止后最后的余音。

“亚当”——现在或许不能再称之为“亚当”了——缓缓放下手,那双曾经充满混乱风暴的眼睛,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虚空。他环顾四周,目光扫过艾德琳、查尔斯、科尔,扫过地上的尸体和废墟,没有任何情绪波动,没有恐惧,没有好奇,只有一种纯粹的、镜像般的映照。

艾德琳在查尔斯的搀扶下站稳,精神上的巨大消耗让她脸色苍白,但她强迫自己保持清醒,凝视着这个她亲手“净化”出来的空无存在。剥离了卡梅斯的遗毒,她仿佛也抽走了支撑其存在的最后基石。她感受到的不是平静,而是一种逐渐弥漫开来的消散感。

科尔打了个手势,小队成员依旧保持高度警惕。眼前的存在虽然平静,但那具躯体里蕴含的力量并未消失,只是失去了指向,如同没有箭矢的弓。

“你……”艾德琳开口,声音有些沙哑,“你现在自由了。”

空容器的目光转向她,那空洞的眼神似乎仅仅是在接收声波的物理振动。“‘自由’,”他重复道,依旧没有任何语调,“这个状态缺乏参照。‘自由’是什么?”

阿尔瓦罗忍不住低声对查尔斯说:“就像一个被抹去了所有铭文的陶罐,失去了被塑造时的意义……”

查尔斯点了点头,眉头紧锁。情况并未变得更好,只是从一种危险转换成了另一种未知。他们面对的不再是一个疯狂的怪物,而是一个正在从内部开始瓦解的、错误的存在。

就在这时,马库斯的声音传来,带着一丝惊愕与了然:“能量读数在衰减!不是稳定,是消散!他的生命体征信号正在变得……稀薄。就像一个被戳破的气泡,或者一个失去了维系咒语的幻象。”

“他不应该存在,”莉娜的声音带着一丝神秘学家的凝重,“卡梅斯的仪式本身就是一个悖论,它试图用力量强行捏合一个灵魂。当那些外来的‘印记’被剥离,支撑这个造物的‘意图’就消失了。他就像没有灵魂的尸傀,一旦控制它的法术失效,就会重归尘土。”

仿佛是为了印证这句话,空容器将目光投向了地上奥托·施密特的尸体。他走过去,蹲下身,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尸体冰冷的脸颊,然后又迅速收回。他的指尖,在接触后,似乎变得略微透明了一些。

“温度:低。结构:损坏。功能:终止。”他陈述着,如同在报告一个即将与自己无关的现象,“这是‘死亡’。”

接着,他的目光又投向那些被根须勒断的金属支架,伸出手,似乎想触碰,但他的手指却如同穿过烟雾般,穿透了那根钢管。他抬起手,看着自己微微模糊的指尖,那空洞的眼神里,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可以称之为“理解”的东西——对自己状态的认知。

“结构……无法维持。”他陈述道,声音比刚才更加飘忽。

然后,他再次看向艾德琳,那双正在逐渐失去焦点的眼睛,似乎凝聚了最后一点“注意力”。

“你,”他说,声音如同风中细丝,“有……‘光’。”他用了艾德琳之前精神传递时他自己感受到的那个比喻。“你,定义了‘非我’。你,解开了错误的结。”

他向着艾德琳的方向,迈出了一步。但这一步轻飘飘的,几乎没有重量,他的身体轮廓在空气中泛起涟漪,变得更加模糊。

瞬间,所有枪口都垂下了。科尔和他的队员解除了警戒。不再需要了。

空容器——这个卡梅斯妄念的最终产物——停了下来,他看着自己正在逐渐消散的双手,然后又看向艾德琳。

“那么,”他用那几乎要听不见的声音,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,“‘我’……现在该……去往何处?”

他没有等待答案。他似乎也并不期待答案。

他的身体开始像晨雾一样,从边缘开始,化作点点微弱的光尘,向上飘散。那完美的面容、强健的躯体,都在以一种宁静而迅速的方式回归于无。

艾德琳看着他,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,只有一种深沉的、混合着悲哀与释然的复杂情绪。她摧毁了一个错误,见证了一个幻象的终结。

在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刻,他那几乎已经完全透明的脸上,似乎浮现了一个极其轻微、难以察觉的解脱的表情。仿佛卸下了所有不属于他的重担。

然后,光尘飘散,融入实验室污浊的空气,消失无踪。

原地,什么也没有留下。没有尸体,没有痕迹。仿佛那个名为“亚当”的“神之躯壳”,从未存在过。

实验室里一片死寂,只有雨林重新渗透进来的、带着生机的风声,轻轻吹拂着废墟。

卡梅斯跨越三千年的执念,纳粹狂妄的野心,最终,只落得一片空无。

艾德琳缓缓闭上眼睛,长舒了一口气。这场围绕“容器”的战争,终于结束了。但她知道,世界上还有更多卡梅斯遗留的“漏洞”需要修补,更多危险的“遗产”需要清理。

路,还很长。但至少这个由最深沉妄念诞生的循环,被打破了。她转过身,看向她的同伴,轻声道:“我们走吧。”这里,除了破碎的野心和一场被纠正的错误,什么也没有了。

---

雨林重新夺回了一切。

曾经矗立着“新雅典娜”基地的环形盆地,如今只剩下被碾碎的金属残骸和疯狂滋生的新绿。藤蔓缠绕着扭曲的炮台,巨大的花朵在破碎的控制台上绽放,仿佛一场盛大而残酷的葬礼,也是生命本身一场沉默的胜利。

团队站在盆地边缘,沉默地望着这片废墟。空气中不再有臭氧和腐臭,只剩下泥土、雨水和植物汁液混合的、洁净而原始的气息。

科尔的小队正在做最后的清理和侦察,确保没有任何危险的遗骸留存。

“所以,‘神’最终……什么也没有留下。”阿尔瓦罗轻声说道,语气中带着一丝哲学般的惘然。他花费数月破译卡梅斯的笔记,追踪纳粹的野心,最终只见证了一场空无的消散。

“他留下了最重要的东西,”艾德琳平静地纠正道,她的目光清澈,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,“他证明了卡梅斯是错的。灵魂无法被复制,生命不能被强行‘铸造’。任何试图僭越生命本身规则的妄念,最终只会归于尘土。”

查尔斯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肩上,无言的支持胜过千言万语。他们阻止了一场灾难,也共同面对了一个超越人类理解的悲剧。

就在这时,伊芙琳的声音从卫星电话中传来,带着一丝振奋:“刚刚收到马库斯和莉娜的消息!他们利用我们传回的数据,成功定位并干扰了‘祖先遗产局’在柏林附近的三个次级研究站点!施特劳斯博士的‘精妙方法’还没开始,就遇到了不小的麻烦。”

这是一个好消息,像一道阳光刺破了雨林的阴霾。战斗远未结束,但他们并非孤军奋战,后方的伙伴同样在用自己的方式贡献力量。

艾德琳微微点头,最后看了一眼那片被生命迅速吞噬的废墟,然后转过身。

“我们该回家了。”

她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与释然。北极的冰封和雨林的洪炉,两次与卡梅斯遗留的疯狂正面交锋,让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道路——并非继承那份黑暗的遗产,而是守护生命本身应有的、纷繁复杂却真实无比的秩序。

团队跟随着她的脚步,转身走入郁郁葱葱的雨林。他们的身影逐渐被蓬勃的绿色吞没,就像水滴汇入海洋。

在他们身后,被净化的“大地之眼”在阳光下静静呼吸,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只有风穿过新叶的低语,像是在吟唱着一首古老的、关于生命自我修复与永恒轮回的歌谣。

(全文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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