废弃变电站的深处,死寂被粗重的喘息撕裂。
玄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,身体不受控制地滑坐下来。
那只曾紧握炽热长枪的右臂,此刻已化为一尊灰败的石雕,从手腕蔓延至肩膀,狰狞的裂缝遍布其上,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。
丝丝缕缕的金色雾气从裂缝中溢出,带着不祥的灼热感,那是老周留下的封灵阵正在被“原初之核”的力量一寸寸瓦解的征兆。
剧痛如潮,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用重锤敲打他的灵魂。
他的视网膜上,赫尔墨斯之眼那冰冷的湛蓝色光屏无情地浮现,一行血红的文字仿佛在嘲弄他的挣扎。
【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急剧下降,“石化污染”已突破封锁。
启动最终预案:灵魂置换协议?】
【是\/否】
“是”那个字,像一枚烧红的烙铁,烫得玄的意识都开始扭曲。
选择它,意味着彻底抛弃这副血肉之躯,将灵魂完全数据化,成为赫尔墨斯之眼内部的一个幽灵。
他或许能活下去,但那还算是“活着”吗?
识海深处,被压抑的英灵残念瞬间沸腾。
“放弃肉体?那你还算什么人!”祝融的虚影咆哮着,周身烈焰翻滚,代表着最纯粹的生命与激情,他无法接受这种苟延残喘。
“软弱者才依赖形体,力量的本质是意志。”角落里,影骑士的轮廓在阴影中蠕动,发出冰冷的嗤笑,对他而言,只要能达成目的,一切皆可舍弃。
唯有灰刃,那个沉默了许久的剑客残魂,缓缓抬起头。
他的身影比任何时候都要虚幻,手中紧握的断剑上布满了裂痕。
他没有争辩,只是平静地凝视着玄,声音如风中残响:“你要走的路,本就不该完整。每一次选择,都是一次斩断。”
斩断……吗?
玄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“是”字上,眼中翻涌的不再是犹豫,而是一种决绝的疯狂。
他深吸一口气,肺部仿佛被火焰灼烧,然后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驱动意念,狠狠地按下了那个确认键。
嗡——!
刹那间,七窍同时溢出鲜血,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攥紧!
识海中的原初之核轰然震荡,不再是蚕食,而是鲸吞!
灰刃那本就虚幻的残念在这股力量的牵引下,如决堤的洪流,化作一道灰色的雾气,狂暴地涌入玄那条已经完全石质化的右臂!
“啊啊啊啊——!”
无法抑制的嘶吼从玄的喉咙里迸发,那不是痛苦,而是一种破茧重生的宣告!
石化的臂膀在灰色雾气的灌注下,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。
但它没有化为齑粉,而是在一种更深邃的力量下重组、塑形!
灰败的石质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如夜空的漆黑,表面流淌着仿佛能斩断光线的锋锐纹路。
石臂不再是血肉,也不再是顽石,它变成了一柄与玄的身体完美融合的漆黑断刃,一种介于宝具与肢体之间的、前所未有的存在——断念之刃!
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枪兵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变电站门口,他一眼就看到了玄的新生手臂,眉头瞬间紧紧锁起,空气中弥漫的诡异魔力让他感到了本能的警惕:“你把自己……变成怪物了。”
玄缓缓站起,活动着新的“手腕”,漆黑的刃锋划过空气,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低鸣。
他抬起头,脸上血迹未干,眼中却是一片沉静的疯狂。
“怪物也好,疯子也罢,”他咧开嘴,露出一抹森然的笑意,“只要能打破那个该死的‘注定’,我都认。”
他从怀中摸索出一张被血浸染了一角的城市地图,上面用朱砂标记着密密麻麻的红点。
那是老周留下的遗物,一张详细的冬木市魔力节点图。
“弓兵(Archer)不会真正消失,”玄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,“他会借助圣杯战争构建的灵脉网络重生。下一次,他攻击的不再是我的身体,而是人心。”
枪兵湛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,他瞬间明白了玄的意图:“所以,你打算先下手为强?”
“没错。”玄点头,断念之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过一丝寒芒,“我要让他亲眼看看,什么叫‘不靠牺牲也能守护’。”
与此同时,深夜的荒芜街区,提着一个老式药箱的远坂凛正步履匆匆。
她白皙的手中,一枚水晶球正散发着微光,映照出变电站模糊的轮廓。